詹姆斯初衷是好的，只是下面执行歪了
这个夏天，对勒布朗-詹姆斯一家来说当真不太平。
布朗尼在训练中心脏骤停，未来篮球之路的发展都被打上个问号；老詹夫妇惊魂未定，紧接着媒体上又陆续曝出勒布朗“我承诺”学校的负面消息——阿克伦公立学校董事会以及俄亥俄州教育部都在点名批评该学校，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近年来学生考试成绩着实差得有些离谱了。就拿问题最大的数学成绩来说，今年秋天升八年级的这届学生在入学第一年（三年级时）及格率为17%。自那之后教学受疫情影响，考试一度暂停，等到重新开考，这届学生在三年时间里数学考试的及格人数为零。“三年时间，一个及格的都没有？”有校董成员这样质问。这届学生其实就是2018年“我承诺”学校投入运营后招收的首批新生（该校从全市所有阅读成绩排倒数30%的二年级学生中进行抽签招生），转眼五年已过，勒布朗信誓旦旦要改变他们命运的“承诺”似乎愈发难以兑现。不知诸位看客是否还记得，当年勒布朗家族基金会联合了包括阿克伦公立学校董事会、阿克伦大学以及阿克伦学区等多家公立机构创办了这所学校。他的愿景十分伟大，因为儿时受穷，勒布朗小学时曾连续83天被迫缺课，这让他誓言要帮助家乡那些最贫困弱势家庭出来的孩子，为他们提供一个能遮风挡雨并接受靠谱教育的庇护所。勒布朗不但要包他们的教育费用，如果这些孩子有谁考上阿克伦大学，就能获得四年全额奖学金。当时全美各大主流媒体对此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其中有许多并不准确的信息，这个我们放到后面说），让勒布朗蜚声国际，光辉的形象达到了顶点。2019年《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就描绘了一派乌托邦式的美好场面：孩子排队领取免费的早餐，学习的劲头“超出所有人的预期”（勒布朗语），因为勒布朗就是孩子们最坚强的后盾。而就在几个月前，还有篮球媒体用深度长篇报道赞颂该校的各种远大承诺，对于学生成绩倒退的问题只是一笔带过。因为只招收最差的学生，外界其实从来没有指望这些孩子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变成学霸，但成绩起色者少之又少，大部分还随着年级提升而不进反退，根本不可能实现“让八年级学生在毕业时为高中课程做好准备”的目标。这难免会让当初那些合作机构发出这样的疑问：这五年来，纳税人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这些孩子去普通公立学校都不会学得更差，那“我承诺”学校存在的意义何在呢？其实从创办之初，关于这所学校的运营就存在许多迷惑或矛盾的说法。比如读阿克伦大学免学费这件事，一开始被传为勒布朗自掏腰包赞助，但其实是阿克伦大学提供的四年全额奖学金。还有运营经费的问题。在学校刚开始招生之时，“克利夫兰网”这家媒体就在强调：“全国媒体的报道从来没有提及这所学校的运营费用并非勒布朗一人承担”，因为是公立性质，学校产生的大部分账单还是由纳税人支付的。而勒布朗基金会透露，学校运营首年开支在200万美元左右（全部公家承担，基金会提供60万美元的额外支持），随着招生规模扩大，未来花费肯定会更多。当地学区给出的估算是800万美元一年，足以吃掉学区的全部常规预算。而现在基金会每年的捐赠额也达到140万美元，用于为低年级小班增配辅导员。勒布朗为这所学校制定的招生模式，以及后来凭借“我承诺”这个品牌衍生出的极其繁复的商业项目更是令人目瞪口呆。在“我承诺”学校，黑人学生占比约六成，患有残疾的学生占到28%。阿克伦公立学校董事会调查发现，在六年级生中，残疾率甚至达到一半。专挑出身困难和成绩糟糕的孩子，直接导致教学难度非常艰巨。疫情期间教学改为线上，对这些孩子的打击也格外巨大（除了家长不负责之外，他们可能都不具备线上学习的条件）。近两年，学校里大批教职员工离职，校长都是一换再换，州教育部将该校划入重点关注名单自然不是意外。即便校内事务运营问题重重，勒布朗还是很快就把野心拓展到校外。几乎就在筹办学校的同时，他的基金会开始在阿克伦拿地，收购各种物业不动产，以“我承诺”为名，兴建住宅、医院、商业综合体等项目。一时间“我承诺学校（I Promise School）”、“我承诺之村（I Promise Village）”、“我承诺住房（I PROMISE Housing）”、“我承诺机构（I PROMISE Institute）”和“我承诺健康总部（I Promise HealthQuarters）”的概念让人眼花缭乱。除了进军地产，勒布朗还利用了自己庞大的商业影响力和社交网络流量，为这些项目招商引资，联合部门包括俄亥俄住房金融管理局、摩根大通、全球顶级的克利夫兰诊所的合作伙伴、以及一家总部在纽约的慈善基金会，更不要说沃尔玛、Taco、星巴克、耐克等等企业，这其中的利益牵扯说实话的确远远超出了普通篮球媒体的调查能力。勒布朗家族基金会和他本人在社交媒体上的宣传，基本都是哪个孩子或员工获得了几万现金支持，或是他们联合哪个品牌捐赠百万兴建体育馆。如今这所学校遭致批评调查之所以令人意外，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过去几年这种“天降伟人”的叙事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弱弱问一句“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都显得特别败兴。当然，勒布朗给了无数阿克伦穷孩子梦想是不争的事实。2022年，詹姆斯带学校里的孩子们参加NBA全明星活动，母亲格洛丽亚压轴登场，似乎非常享受成为事业型女强人的感觉。但考虑到她年轻时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生活方式、让勒布朗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种种选择和发达后斥巨资供养男友（或许男友的销声匿迹更加细思极恐）的历史，多少是有点尬的。而就在全明星刚结束后不久，“我承诺”学校就闹出一桩校园霸凌惨案，一名学生因为在球场与他人发生口角被围殴致死。此事被勒布朗的那些政治反对派大做文章，但不管是勒布朗还是他的基金会都没有过多回应，主流媒体的报道亦是非常克制。如今曝光这些教学成绩问题的媒体是当地的《阿克伦灯塔报》。有趣的是，这恰巧是名嘴文霍斯特曾经供职的报社，文霍斯特作为勒布朗老乡，从他高中起就跟踪报道他，从骑士到热火，从地方报到ESPN都可谓不离不弃。然而随着勒布朗开始经营自己的媒体公司，他踢开了文霍斯特这个传声筒。名记的待遇尚且如此，地方小报自然更入不了勒布朗的法眼，也难怪这几年家乡媒体对他倒戈不止一两次了。勒布朗当年创办“Uninterrupted”传媒的意思，就是希望给运动员一个“不受打扰”的平台，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这初衷是好的，但面对难以想象的影响力（杜兰特那句“有毒”的神点评最为恰当），哪怕是勒布朗也不可能永远把水端平，而当他的声音逐渐变成一面之词，埋下的危机累积到一定程度总会爆发。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能量可能掀起怎样的文化内战，勒布朗这两年在社交平台已经消停很多。此前他接连“翻车”都涉及到大选和种族政治，上一次引发轰动效应，应该还是在2021年一名16岁黑人女孩被俄亥俄州警方开枪打死的事件，相较之下，勒布朗对17岁黑人男孩在自家学校被打死的反应，就低调太多了。明年又是大选年，勒布朗会不会又拿出拉票新招我们拭目以待其实勒布朗创建“我承诺”学校的初衷肯定是好的，甚至堪称伟大，现在不过是遇上了主观理想和客观现实冲突而产生的挫折，未来不是没有转机。但至于这些挫折背后的种种是非曲直，大概就跟布朗尼的健康危机一样，不是外人所能轻易参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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