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是世界上最通用的语言吗？至少是葡萄牙与捷克之间交流的最佳语言。如果没有足球，你很难想到将这两个国家联系在一起的理由。

高频相遇之缘

这已经是葡萄牙与捷克在欧洲杯上的第四次交手。考虑到捷克成为独立国家的历史也就不过三十多年，这样的对战频率相当惊人。21世纪的两次对决中，葡萄牙人都成为赢家：2008年，他们依靠德科、C罗和夸雷斯马的进球，在小组赛3比1击败对手；四年后，两队在淘汰赛首轮碰面，C罗的头槌将五盾军团送入四强。

不过，足球历史上最经典的那场葡萄牙与捷克的比赛，却以捷克人的胜利而告终。1996年，捷克迎来独立后的首届大赛，球队在小组赛与德国、意大利和俄罗斯分在一组，并出乎意料地击败萨基挂帅的蓝衣军团，藉此压倒对手取得出线权。进入八强后，捷克人的对手正是“黄金一代”的葡萄牙，这看起来是四场对战中最没有悬念的一组。东道主英格兰对这场比赛也兴味索然，维拉公园球场只来了两万多名观众。

菲戈和鲁伊·科斯塔们并未能早早叩开对手城门。来到下半场，捷克队左后卫内梅克传球，年轻的卡雷尔·波博斯基在边路带球，朝着球场肋部行进。波博斯基穿越了保罗·索萨和奥塞阿诺之间的空隙，费尔南多·科托意识到危险开始前压，却正好被波博斯基顺势抹过，左后卫埃尔德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他徒劳地飞身封堵，却只能看着皮球从头顶飞过。波博斯基用右脚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随后仰头看向天空，似乎在等待着某种神谕：皮球越过站位靠前的巴亚，进入了葡萄牙队的球门。

捷克队最终在那届欧洲杯上杀入决赛，在加时赛中输给了比埃尔霍夫的金球。那是捷克足球一个黄金年代的开端：除了当时效力于多特蒙德的博格之外，队内的大多数球员都依然不被欧洲主流足坛熟悉，大名单的22人中，有多达15人效力于捷克本国联赛，这其中就包括了内德维德、波博斯基和斯米切尔。那届欧洲杯同样改变了他们的生涯。

虚幻的原点

28年后的今天，捷克队在经历了千种滋味过后，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大名单中，本国联赛球员的数量从1996年的15名，进一步上升来到16名，主帅哈谢克在此役对阵葡萄牙的首发名单中，甚至直接派上了8名“本土战将”，西汉姆联的老伙计绍切克和曹法尔、以及勒沃库森的中锋希克是仅有的例外。此外，德国作为捷克的邻国，一直是捷克球员出国踢球的优先选择之一，时隔28年的两届欧洲杯，捷克队都带上了5名德甲球员。

可真的回到原点了吗？说实话，这支捷克队的天赋与上世纪末的前辈们无从可比。面对葡萄牙人，哈谢克的球队拿不出波博斯基式的灵感，只有指望霍莱什靠强壮的上半身肌肉顶开拉斐尔·莱昂、绍切克用经验和跑动补上防守端的每一处空缺。

即便如此，捷克队居然真的又一次在下半场，像当年的波博斯基一样打入了世界波。第62分钟，曹法尔在右路持球，随后横敲给身边的普罗沃德，后者从禁区外直接起脚，这名布拉格斯拉维亚的中场多面手，以一记炮弹轰开了世界上最昂贵的城门——在“德转”系统里，迪奥戈·科斯塔可是世界上身价最高的门将。

普罗沃德是个什么样的球员？笔者本赛季对他的基础认知，来自布拉格斯拉维亚两回合对阵AC米兰的欧联杯比赛。当时，斯拉维亚两场比赛都早早被罚下一人，普罗沃德在球队10人迎战的不利局面下，依然保持着相对稳健的发挥。本场对阵葡萄牙，捷克队使用一套532阵型扎紧篱笆，普罗沃德担任半个前腰，这是他们保持阵型弹性的唯一方式。

普罗沃德是个多面手。他踢过中前场的所有位置，甚至还客串过左后卫。翻开本届捷克队的大名单，类似的全能战士其实并不少见。现役的捷克前场球员中，唯一特点非常鲜明、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以“球星”被定义的，是帕特里克·希克。还记得吗？三年前的欧洲杯，希克还是赛事的并列最佳射手，而与他分享荣誉的C罗，今晚也在场上。这一次，希克和C罗都没有进球，捷克中锋在下半场开局阶段尝试了一次标志性的吊射——这倒是颇具波博斯基色彩，只是没有准星。

希克踢了一小时就被换下。捷克队在普罗沃德灵光乍现之前几乎没怎么组织起有威胁的攻势，有些意外地取得领先之后，同样马上回归保守。哈谢克将姿态降至最低，马丁内斯则祭出一套怪阵，捷克人几乎差点从葡萄牙身上拿到分数。然而，一板一眼的捷克防线在比赛最后时刻崩塌，曹法尔和赫拉纳奇无法支撑，内托和小孔塞桑在替补登场后马上打出配合，后者完成绝杀。

写到这里，笔者终于又想到了捷克和葡萄牙的两个共同点。两个国家都有大量人口移民德国，国家队的代表色又都是红色。因此，今晚莱比锡球场的主题是“红”：红色的座椅上，坐着数量各半、身着红色的两队球迷。终场哨响，胭脂红的葡萄牙开始庆祝，他们本不该赢得这么艰难；石榴红的捷克感到有些遗憾，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说到底，捷克球迷们已经将预期调得足够低，这至少可以让他们避免失望。

体坛周报特派记者沈天浩发自莱比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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