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的机会 是命运给失败者的馈赠

日本逆转德国,让前一天沙特逆转阿根廷的故事得到了延续——亚洲之光被分成了东亚和西亚两部分,两支来自南美和欧洲的世界杯传统强队先后吃瘪。

但我总是觉得,沙特赢得有些突发和幸运——连续毫厘之间的越位判罚,一脚速度与角度兼具的世界波,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球场奇迹。加上沙特全队在逆转后的三军用命,让没做好准备打硬仗的阿根廷措手不及,才最终艰难将胜利收入囊中。

日本则不一样。我与朋友们在赛前聊起来时,其实无一不觉得日本是实实在在有机会取分的。从赛后的结果来看,日本虽然也借了一些运气的光,但这场毫无争议的胜利确实可以算是技术性击倒。德国队并不算轻敌,却是实实在在没有拿出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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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说场上的故事。

日本队在上半场的四后卫体系,虽然走进更衣室时一球落后,但无论是在半场到防守三区的位置高强度逼抢中场,还是快速冲击德国队两侧身后的策略,都收到了一些成效。第7分钟,伊东纯也横传助攻前田大然破门,虽然明显越位被判无效,但也本应该要为德国队敲响了警钟。

对于日本来说,上半场除了丢球之外唯一遗憾的,是久保健英这一侧稍显弱势,没能给德国队在两条边路都制造一些麻烦。

尽管上半场尾声,日本由于中后卫外扩导致门将被迫出击送点,让京多安的一蹴而就帮助德国领先回到更衣室,但当时与我一起看球的朋友们无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确实都并不认为德国将稳稳取胜——这与阿根廷被爆冷有很大不同。

而下半场森保一的连续调整开始逐渐扭转战局。

先是富安健洋的登场换成了三中卫体系,然后是三笘薰、浅野拓磨和堂安律先后登场把进攻火力拉满。而弗里克这边,居然也主动撤下了托马斯·穆勒和京多安两个中前场控制球的重要点,最后在十分钟内将领先优势顺利送出,并且最终被浅野拓磨完成了准绝杀。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标志性的高抬腿而受到争议的吕迪格几次关键回追和抢断,德国比分上的落后可能会来得更早一些。最后,如我身边很多资深球迷朋友所料,也如我这样看热闹的球迷所喜闻乐见的,多名德甲球队主力坐镇的日本完成了对老师傅德国队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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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日本连续第二届世界杯拥有了跟世界级队伍真刀真枪高强度对决的机会。

上一届的淘汰赛中,日本在罗斯托夫的1/8决赛中将当时排名世界第二、最后拿下当届季军的比利时一度逼到了绝境,却最终功亏一篑。为了当时的遗憾,日本媒体拍摄了世人皆知,而今天再次刷屏的纪录片《罗斯托夫的14秒》。

这部纪录片确实很特别。片中,通过逐个对球员防守选择、站位等的分析,同时加上对多位在场球员,甚至包括一些比利时球员的采访,来还原这粒反击丢球中的每一个细节,并尝试讨论其背后的原因。

其实就日本上届被比利时逆转的遗憾,如果一定要抠背后的技战术原因,那远不止在于这一个球——在乾贵士帮助日本把比分扩大为2-0之后,他们在场上的技战术调整中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而最后这个反击丢球只是其中最后发生但却有决定性意义的一部分。

但《罗斯托夫的14秒》不仅是一部讨论技战术的纪录片,更是一部展示了日本对于足球的态度与精神的纪录片。

在义愤填膺地宣泄青训和辱骂球员教练之外,对细节的反思与改进,才是失败的重要价值——反思并提高自己的机会是命运给失败者的馈赠。当然,反思也有高低之分,那些动辄要将所有资源倾斜给国家队,决定联赛让路、国脚集训的反思,显然稍显低级了一些——我主要是指这一次的东道主,国脚不参加联赛并长期集训最后状态成迷,成为了最好的反例。

举例一个我比较欣赏的反思。年初,冯潇霆与巩汉林就国足的那一系列争论中,他写过一篇2000字长微博,其中也提到了这部纪录片,而且说的切中要害:不同的球员总是在犯同样的错误,但大部分人只关心胜负,并不关心原因。

只不过,冯潇霆当时如此真挚的表达,却依旧免不了被各类平时不关心足球或是只想看赢球的球迷、甚至是那些只是想骂一骂国足的人又输出一顿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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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日本足球的发展不止于这四年。

关于我们东亚邻居的突然崛起,一直以来有两份规划的大名都在国内的球迷圈子里为人所熟知,分别是《日本足协2005宣言》和《日职联百年计划》——这也是近几十年日本足球仅有的两份全面规划。

与我们的很多发展规划不同,日本足球这两份规划里既不提日本特色,也不提组织领导,除了常规的联赛发展和青训工作外,很大篇幅都在讨论足球文化和服务球迷——这恐怕是我们的足球管理者们很少能想到的工作内容。

我们也有过好的规划,但规划执行得如何有目共睹。而同时,没能完成目标时谁负责?为什么会有层出不穷的新发展规划和新目标?这些问题怕是没有人给得出答案。

日本在失败后的反思也类似:技战术值得推敲,球员选择值得斟酌,但联赛的发展、球员的培养依旧按部就班、遵循规律地进行。有益的反思大抵如此,而如果一次失利就骂走一批人、整个发展都调头,恐怕日本足球也不会有今日的胜利。

所以,这场比赛不只是90分钟里完成的逆转,这是4年里甚至是数十年里完成的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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